当地时间24日,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在联合国粮食系统峰会上发言,呼吁俄罗斯重返黑海粮食协议,“随着协议的终止,最脆弱的群体将付出最高的代价。而当食品价格普遍上涨时,每个人都会付出代价”。

　　专门研究全球粮食安全的上海政法学院政府管理学院专任研究员张帅对第一财经表示,从全球供应角度来说,协议中止可能更多影响到乌克兰的粮食外运,“如今,国际粮食市场经历过疫情等波动后,任何变动都会对粮食供给产生很大影响”。

　　在张帅看来,俄谷物和化肥出口面临西方的阻碍。他称:“俄方一直敦促西方解决这一问题,但诉求一直没有得到满足。尽管欧美没有将农产品纳入对俄制裁,但却对银行、航运、保险等领域实施了制裁,都影响了俄方的出口。”

　　协议对稳粮价效果显著

　　俄乌冲突爆发后,双方于2022年7月22日就恢复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分别与参与协调的土耳其和联合国签署协议,协议初始有效期为120天。该协议后经三次延长,直至今年的7月17日。

　　对此次协议的中止,张帅并不感到意外,他告诉第一财经,其实有迹可循,比如在今年3月和5月两次续约的关键时间点,俄方已表示不满,而且今年两次续签的时间都从去年的120天缩短到60天;6月,俄外长拉夫罗夫也表示俄没有理由延长协议。

　　作为两大粮食生产大国,俄罗斯和乌克兰合计占全球大麦供应的19%、小麦供应的14%和玉米(2714, 27.00, 1.00%)供应的4%,是全球粮食供应体系的重要环节。协议生效一年以来,黑海粮食外运四方协调中心(JCC)的数据显示,已有超过3200万吨的粮食以及1400艘粮船从乌克兰的三个港口运往三大洲的45个国家。

　　根据联合国、乌克兰农业部和海关的数据计算,乌克兰在2022年8月至2023年6月协议执行期间,出口了5060万吨谷物,价值约为98亿美元。正是该倡议的力促下,乌克兰农产品通过海运恢复部分出口,全球粮食价格飙升的趋势也得以扭转。在去年该协议签署前,联合国粮农组织(FAO)的粮食价格指数一度飙升到创纪录的高点(170)。FAO最新数据显示,今年6月,国际食品价格要继续下下行,为122.3,已较去年3月的最高点下滑了23%。

　　同时,世界粮食计划署(WFP)也通过该计划在过去一年中将至少72.5万吨小麦等农产品运往肯尼亚、索马里、也门等地区,援助当地的贫困人口。2021和2022年,世界粮食计划署采购了乌克兰50%的小麦,用以国际援助。2023年至今,这一比重提升至了80%。

　　不过,进入2023年5月以来,通过该倡议的粮食出口数量有所减少。JCC的数据显示, 2022年10月,乌克兰三大港口的农产品月出口量达到420万吨,但2023年5月仅为130万吨;6月略有回升至210万吨,但7月至今仅为20万吨。JCC表示,主要是检查速度的放慢。去年11月时,日均能完成11次检查,如今已将至5次以下。尤其是自6月27日以来,没有任何前往乌克兰的船只申请被批准,截至7月15日,有29艘船只在等待检查。

　　在线船舶行径追踪网站Marine Traffic的数据显示,截至21日,包括货船在内的船只均徘徊在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港口附近。

　　警惕可能产生的外溢效益

　　俄罗斯农业部长德米特里・帕特鲁舍夫7月初给出的数据显示,尽管西方国家加大对俄制裁,但在从2022年7月到2023年6月的农业年,俄罗斯仍向全球市场提供了数量创纪录的粮食,即6000万吨,“这使显著增加出口收入成为可能。到2022年年底,(俄)出口收入总额超过410亿美元”。

　　而张帅对乌克兰的粮食出口并不乐观。协议失效的2天后,俄乌先后宣布黑海国际水域的东南部和西北部对航行“不安全”,俄罗斯声称所有前往黑海海域的船只都将被视为潜在军事货物运输船。

　　乌克兰农业部数据显示,7月乌克兰将开始大规模粮食收割,预计今年乌克兰粮食产量为4600万吨,比去年减少10%~15%。由于目前协议的中止,加之部分中东欧国家限制乌克兰粮食出口,乌克兰农业部预计,乌克兰2023~2024年度粮食出口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

　　“一方面,这增加了国际贸易商的航运风险,另一方面风险将传导到至向发展中国家、西欧国家交付粮食的数量。”张帅说道,协议一直中止的话,要警惕可能产生的外溢效益,比如触发一些粮食出口国的“粮食民族主义”,即俄乌冲突初期以及此前疫情初期,多国采取的粮食出口管控措施。“一旦走到这一地步,诸如阿富汗、也门、苏丹等战乱与贫困叠加的地区的粮食供应会趋紧。”

　　近日,农业大国印度又宣布暂停其出口规模最大的一类大米的出口。此举将使这个全球最大大米出口国的出货量减少约一半。尽管印度方面给出的理由与协议中止无关,但张帅认为,在当前极端气候影响下,要警惕协议中止可能会在未来加重这一趋势。目前,全球大米价格已经在11年来的最高点徘徊。

　　“总体看,当前全球粮食产量预期还是不错的,问题在于如何运送到需要的国家,更多的还是分配问题。”张帅说道。

　　协议重启前景如何?

　　自黑海粮食外运协议被按下暂停键后,国际社会纷纷发声,表示关切。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毛宁在例行记者会上回应称,中方希望黑海粮食运输一揽子协议继续得到均衡、全面、有效落实。中方提出了国际粮食安全合作倡议,愿同各方就此加强沟通合作,促进形成更多国际共识,为确保世界粮食安全作出积极贡献。

　　世界粮食计划署(WEF)东非地区负责人迈克尔・邓福德表示,因地区冲突、气候、经济等多种因素影响,东非地区有约8000万人面临粮食严重短缺的局面,“如今,随着相关协议的失效,粮食价格将进一步提升。东非地区面临的粮食短缺局面将进一步恶化,并且很难在短时间内有所好转。”

　　俄总统普京强调,俄罗斯不反对黑海粮食外运协议,只有协议涉俄部分真正地、无一例外地落实,俄罗斯才会重返该协议。21日,俄罗斯副外长韦尔希宁称,俄方不排除与土耳其达成新的“粮食协议”这一可能性,但先要满足这些条件,即俄农业银行重新接入环球银行间金融通信协会系统(SWIFT)、运输物流、保险、金融活动和陶里亚蒂至敖德萨管道运氨正常化。

　　对于协议重启的前景,张帅表示,关键还在于俄方的诉求能否得到满足和实现。“目前国际社会对此有不少计划或承诺,但还没有实施。如果国际社会采取了积极的举措,促使俄罗斯的诉求得到一定程度的满足,俄罗斯重回协议的可能依旧存在。”他说。

　　目前,乌克兰已提议与土耳其和联合国一起继续以三方形式开展黑海粮食外运协议的工作。